吱呀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车内陈然摆下笔墨纸砚一个人静静书写开来,塞纳在一旁磨墨不时伸过头来看着陈然笔下所写:
笼中雀
海渊龙
一时乘风起
天地共绸缪
山之东云麓有天宫
涯之角无漏在雾中
石燕湖小筑前石碑上的碑刻,近些日子四处奔波,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写会字,去晋王府的路上正好得空就想写写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的确是要静会了!可一提笔又不知道写些什么,看到塞纳时才想冬日里跟虞孟妍回长沙城的时候来,同样是马车上同样是自己和女子,只是此时是塞纳而虞孟妍却是消失不见人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想到这,就在之上写下了这首师傅李子异留在石燕湖小筑门前石刻刻,物是人非事事休,却有几多愁!任自己想的再多也没有想到如今却是南为卿了!
很多时候看待一个事务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再想起就是两个意境,李子异的这首石刻当世跟虞孟妍在楼前看时还在想着龙雀说的是何人还是物,这无漏寺在天地何处!这时候写起来这笼中雀和海渊龙倒是明白了点,这其中只怕写的就是人。
笼中雀顾名思义是指关在笼子中的小鸟,这海渊龙大概说的是一条蛰伏待机的蛟龙,能更龙做对照的的鸟想必不是凡鸟,而神话故事里说的神鸟也不过是朱雀,这么一想还甚是贴切!
笼中朱雀!海底蛟龙!
师傅啊师傅啊,这话明显可以说的明白点为何老是这么搞得弯弯绕绕,就是避重就轻绝对不谈重点,早知如此要猜来猜去那次梦境中救应该问清楚,何须这么麻烦!
也是没有办法,高人行事高深莫测,要是什么都能说出来也就不是天机,李子异为了天下气运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再多想除非自己也不要命了!
“你这又是龙又是雀的,你想说什么事?”塞纳看着陈然写的诗词也是大为不解,琢磨了许久还是不解这诗词中的奥秘!
“你别猜了,这首诗词不是出自我手,这是我师傅李子异留下来的,别说你我,我这师傅做事天下人都没几人敢说猜得到,在这上面白费功夫还不如想想如何把这十万两给挣了!”
陈然的话倒是不假,李子异说的话要是简单,这天地三朝种种还有什么难的!
塞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陈然放下笔还是对于这首诗词里说的有些自己的猜测,要是不想猜那是说假,隐隐感觉自己师傅能把这首诗词刻在石碑上一定有他的用意,毕竟自己和师傅不是活在同一个时间,两人更是没有见过面,这首诗词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虽然是深奥了些,但是也不是无迹可寻!
刚放下的笔又被陈然拿起,塞纳就看到他拿着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暗暗心惊!不为别的,就这几个名字就颇为吓人,依次是北齐高长恭、南陈陈蒨、北周宇文护等等!一连写了七八个名字后稍加思索在最后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然!
可思索再三后先是把宇文护的名字划去然后又把自己的名字划去,塞纳不由得问道”怎么?这宇文护不够资格?干嘛又把自己名字划掉?”
用笔敲了敲桌子道“宇文护虽然是一代枭雄,但是终究不敢跨出成王称帝的那一步,所以心性上绝对不是蛰伏蛟龙,笼中雀就更加不是!至于我,虽然这海渊龙挂的上钩但是我本愿是不想成为这种人,可我也不再笼子里,这笼中雀自然说的也不是我了!”
塞纳指了指高长恭名字“我记得高长恭也只是兰陵王,也米有听说过他有不臣之心,怎么他的名字没有划去?”
“呵呵,这件事可能连高长恭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上次我在东海之时他跟我彻夜长谈之中不止一次说道,如今北齐并非是他所想要的北齐,加上北齐皇室对这位战功卓著的兰陵王颇为忌惮朝野上下处处都在暗中针对他,树敌太多!”
“所以啦,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蛰伏待机的蛟龙?”塞纳还是不解,陈然解释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俗话说的好兔子逼急了还要人狗急了还跳墙,这高长恭也是这样,如今这么多人逼着他,只怕有一天真会出现反叛北齐的事来!”
陈然目光坚定,这事他之前也有想过但当时只是没有明白为何高长恭出现在丰州战局,长安一战虽然过去半载不到,但是高长恭不远千里赶来助阵难道就是为了帮他?显然不是,这丰州远离北齐朝廷而南方是北齐治下最薄弱的地带,此前一直是由上代江州王统领,可世袭江州王高卓早就在长沙城里死于自己手下,那高长恭这么一通忙活换来丰州在北周南部迟迟不远回西境防线驻守,不外乎是有了其他的想法,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不臣之心他还真有!
“嗯!有理!”塞纳听到陈然这么一说也是统一陈然的意思,想不到北齐战神兰陵王高长恭也是开始为了自己筹谋已久!
丰州地界上,如今南陈已经撤兵北周短时间已经无力再燃战火,以高长恭在北齐的名头那还不是一呼百应响应者众多,如果高长恭不回西境,那么北齐王室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越看这剩下人的名字就越发烦恼,任由哪个名字都不是简单人物,都是有可能是诗文中的龙雀,这可就犯难了!
马车突然一停,温湛含恭声道“将军晋王府到了!”
来晋王府之前特地问西门幽要了个温家弟子随性,燕贞虽然是易容但是不排除晋王府真有如同尤毒一样的医道宗师,要是被发现还得了,西门幽也知晓个中缘由后就安排乐温湛含跟随左右,陈然对着个少年还是有些印象,虽然温若不知道自己的下落但是每月还是托人往西域西风口送信,其中就有说起这温湛含,出门的时候特地瞄了一眼的确像是个办事的样子,值得去培养!
“吱呀~”陈然推开门走下马车扶着后面的塞纳,而后面的马车里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一身镇龙铠威风凛凛脸带鬼脸面具身旁的塞纳风姿绰约小腰不盈一握稍稍提了提裙摆!
“将军!这后面马车之人...”温湛含抱着剑匣问道,眼里不时看着后面马车依旧纹丝不动,里面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想法要下车一般!
陈然淡淡道“不用担心,车上之人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跟着我就是!”
温湛含轻轻点头,到底是个没多大的孩子,这种场景难免紧张这样无可厚非,陈然想着自己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剑道这种场面没闹出笑话就算是不错!
不多时,晋王府的下人急匆匆出来在两侧排列,陈然小声道“夫人,财神爷可来咯!”
“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塞纳没有看他看着门口轻声回应了一句,可门口半天不见宇文护和元子婧的人,刚纳闷之时一声轻咳让自己回过神来!
“咳~”
听到这一声咳,自己内心也是一阵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摆王爷架子?没明白的还以为西域输了他北周赢了似的!
好些时日不见再见宇文护时陈然也是差点以为看错,原本宇文护那自然是气宇非凡一派王爷的气势,可现在眼前的宇文护半头都是白发,连面容也沧桑了许多,难道长安一事对于他的打击这么沉重?不对呀,自家老爷子曾说过,这宇文护是以为心性极佳之辈,再困苦的局面他都能给你笑出来,可这...莫非年纪上来了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锐气了?
“哎呀,南将军,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呀!”宇文护笑着走下台阶,塞纳看了身后的元子婧,今夜的元子婧穿着和酒楼里的衣裳自有很大的不同,正儿八经北周王室王妃长袍,身后接着拖地裙摆都有四个下人,这论排场瞬间就被比了下去,下午还说好的绝不输阵,刚见面就被比下去哪还受得了!
陈然掀起面具露出猩红眼眸也是淡淡一笑“久仰王爷了!”一拱手,宇文护快走几步走到近前仔细端详感叹道“果然如王妃所说,这天生异象的确是人中龙凤!哈哈,走咱们屋内聊!请!”
“等等!王爷稍慢,我今日之所以不敢直接晋王府是因为有位朋友怕王爷不欢迎所以才在府外等候!”
“将军太客气了,都说西域无礼仪我看有假,这规矩礼仪比中原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是将军朋友我晋王府敞开大门欢迎!”
“当真?”陈然诧异道。
“本王说话难道还有假?”宇文护虽然满脸笑意,可陈然明白,这种笑里藏刀的条路他见得太多了,这第二部车驾上是张三莲,虽不愿前来但是还是担心南为卿的安危所以就跟来了,入城是时是宇文伐前来,这五雷天师张三莲宇文护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还敢让张三莲进门,当真是“心胸宽广”!
“张兄,晋王可是同意了,你就下车来罢!”陈然一声喝,声音浑厚振聋发聩,宇文护稍稍眯眼这南为卿一看就是军伍中人,这浑厚的声音也就是在军营里才练的出来,关于元子婧去西域和谈时怀疑一些事情也慢慢在心里消散,倒是这灵宝派的五雷天师自己得好好见见才是!
马车打开车门,一声五雷天师道袍的张三莲手里拿着拂尘慢步走下马车,到了近前也不躬身也不施礼道“贫道五斗米教张三莲!!!”
没有半点恭敬语气,宇文护也是上下打量着这位道人,的确如自己弟弟宇文伐说的那样,这张三莲是当年五斗米教灵宝派的传人,既然身负五雷天师道袍那么也是神品宗师无疑了,想不到这灵宝上清两派还有漏网之鱼且还是条大鱼!
“哦?我怎么没有听闻过这五斗米教里还有位我不知姓名的五雷天师?道长可要慎言,这五斗米教乃是我北周国教,这每一位道人都是登记在册,这五雷天师可是好些年没有见到了,不知道道长是从何来!”
话语直指张三莲的身份,陈然也是一皱眉,这宇文护典型的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灵宝派消失多年突然现身而且还是为神品宗师,那意味着什么?这背后可还有残党?
张三莲冷声道“王爷可是记性不怎么好,当年你父亲率众攻杀我灵宝派,我当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怎么就这般忘事?哦~也对,丑事不可外扬嘛!”
宇文护冷笑道“那倒是,本王记性一贯不怎么好,尤其这死人更是记不住,道长你说呢?”
“宇文护,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们当年抽取我灵宝派神品宗师功力传承后辈,可到底不是自己勤学苦练而来一代不如一代,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些受传承的人死的越来越早?哈哈,可怜的宇文伐啊,一个功力器皿将死之人而已!”
张三莲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陈然听得也是背脊发凉,这话张三莲从未提及过,他说的话倒是有据可靠,近些年宇文家神品宗师都是莫名死亡,根本没有半点踪迹可寻!南陈梅花白子的卷宗里的确是说过这事!
宇文护刚还洋洋得意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道长,可莫要胡言乱语,我宇文家岂是你一个落魄道门能比的?哼~我弟弟如何那是他的命数!”
“哈哈,宇文护,你可想好了,你现在求我我就让宇文伐多活两天,不然的话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就管不着了!”
张三莲面露癫狂,一旁的塞纳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元子婧凤目里看着这癫狂道人张三莲也不知道如何说了!难道真如他所说宇文伐命不久矣?
“吼~”一声低吼,一头白色小兽直奔陈然而来,塞纳眼睛一亮,白色小兽身后突然一标骑兵往晋王府赶来,尽然有序高举红色火焰旗帜,来的正是陈然手下的神火铁骑和雪狮老虞!
雪狮到了陈然脚下忽然立住身子冲宇文护龇牙咧嘴!元子婧还好宇文护瞬间脸色惨白,这忽然而来的凶兽把他吓了一跳!
元子婧之前在西域和谈是见过南为卿胯下的雪狮多少有个了解,但是忽如其来也是稍稍心里一沉,当那声低吼在这黑夜里着实吓人!
塞纳冷笑一声,虽然声音不大陈然倒是听到了连忙出声道“退下!”雪狮老虞这才悻悻收起獠牙站在了陈然身边!
“王爷,得罪了,这是我的坐骑雪狮,这小家伙颇通人性,有段时间没见过我了才会有这般声势,若有得罪之处本将军愿意承担!”
姿态放的很低,宇文护阴着眼眸看着这头雪狮,果然南为卿真是有些门道,这等凶兽都能为之所用,这永安镇丢的倒不离奇!
“哈哈将军客气了,本王也只是好奇这雪狮,这等凶兽南将军好手段啊!来,诸位,里面请!”众人一拱手就往王府里而去,当然了张三莲却是没有施礼!
走了一路陈然是不是看着王府各处,晋王府他自然是相熟的,多少借这宝地还发过一笔小财,说起来这元子婧宇文护还是自己的大金主!
长安之乱,燕贞最后时让丐帮人马点火烧了晋王府,本想着应该还没有修缮好,结果不仅是修缮好,这府内景致犹胜之前,可见宇文护元子婧是没有少下本钱!最让自己心惊的是连那荷花苑也修缮好,荷花池更是扩大一倍有余,塘中荷花娇艳欲滴在盛夏里多了一份意境!
元子婧爱花之人,尤其是这荷花更是连看都不让人看,虽然喜欢荷花表意濯清涟不妖,出淤泥不染,但是元子婧倒不是这种人,这点陈然毋庸置疑,那一道道阴谋诡计,一封封各大势力灭门惨案书信,都让自己不敢轻视她来!
陈然进府与宇文护一说雪狮老虞也跟在身后,塞纳看了看身后的小家伙也是一笑,想不到今日这小家伙给自己挣回了颜面回去怎么也要好好犒劳它!
半道上宇文护突然一停问道“将军,你可听闻过陈然的名字?”
陈然!哪都有自己的名字,是个人就问,如今不是南为卿名满天下嘛,陈然不是回了南陈么?怎么还是死死不放!
“哎~”陈然一声长叹,元子婧笑道“将军,怎么还叹上气了?”
陈然看着满园景致好一会才道“要不王爷你去一趟西域得了?”